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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管事领着所有的下属站在中庭，上至门房，下至厨娘。
一群武功高强的女人连一个娇弱男儿都保护不了，是耻辱。
顾珩章无视所有弯腰请罪的人直奔后院而去。
榻上空无一人。
顾珩章伸手去摸枕下，洛染日日握着不放手的小木牌和石头兔子也不见了。
他每夜睡觉都要握着，每次顾珩章想拿出来，却都拗不过他。
傻得很，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，哪值得你这般珍视。
后院地上跪满了人，而内室十六陪十七跪在床前。
顾珩章坐在榻边，伸手抚摸着洛染躺过的地方，没有一丝余温。
顾珩章声音干涩：“我让你保护好他。”
“属下失职，”十七叩头于地，“请家主责罚！”
是他失职，是他没有一直守在房中，才会让主君被人掳走。
十六心中咯噔一下，忙磕头：“少主，求您饶十七一命。”
“饶了他，”顾珩章语气平淡，“谁又能饶过我的染染。”
跪拜于地的十六心凉了半截，少主越怒就越平静。
十七闯下大祸，少主真要杀他，她救不了他。
“属下甘愿受罚。”十七声音闷闷的。
主君对他极好，会邀他同桌用膳，会送他暖炉，会一脸崇拜的看着他。
这样好的主君，是他之过，没能保护好他。
内室静了一瞬。
“反派死于话多……”顾珩章突然低声喃喃自语道。
话一出口，她自己先愣了一瞬。
十六常年吃瓜听墙角，耳聪目明，听见这话推了推十七，但被无视的彻底。
顾珩章刚回头就看见她的小动作，眼睛危险的眯起，还真是不怕死。
“滚下去，”顾珩章视线一沉，“再浪费时间跪在这里，找不到主君，你俩谁也别想活。
还有外面那群废物，就算是将京城掘地三尺，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！”
十六和十七一颤，跪伏得更低：“是！”
看着她二人起身，顾珩章目光带着一抹冷意和不容置疑，“分开去查，闯入东篱居的，
和掳走主君的是一伙人，即是调虎离山，就是有备而来。
把最近出现在顾府周围的可疑之人全找出来！”
“是，”十七躬身应道。
十六往日里除了爱听墙角，还算稳重，稳着语调：“少主，今日之后，您的身份就藏不住了。”
“那就不藏了，”顾珩章凉凉勾唇，“找到主君，我们就回大漠，若是找不到……”
她声音又狠又冷的砸过来，“许是我近日太好说话了，你们胆子都大了，今日你们最好记清楚，
主君活你们活，明白吗？”
十六呼吸一窒：“属下明白！”
一夜重伤，十六成了暂时的首领，跪在后院的人见她招手，就知自己逃过一劫。
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靠拢过来。
十六面无表情的扫过众人，一字一顿，凛声：“少主说，主君活，尔等活！”
院里众人垂下头去，人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没的，她们难辞其咎。
“周二，”十六目光停在周管事身上，“传令，让人盯紧四大城门和所有出城的通道。”
周管事忙禀：“发现主君消失，我就传令出去了，
暗部的人早已守在城门和各处。
若是出城，定逃不过她们的眼线。”
十六点点头，寒着一张脸，转身举起手中令牌：“少主有令，不择一切手段找到主君！”
那是千机殿的飞杀令，飞杀令出，千机殿所有杀手皆要遵令，不死不休！
众人心颤，单膝跪地躬身，异口同声：“遵少主令！”
带走主君的幕后之人很聪明，挑了一个好时辰。
前夜二皇女凤青鸾的人袭击顾宅，她们枕戈待旦，这方人马却在第二日才来。
二皇女还在昏迷，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。
不是宫里的，就是宫外的。
十六和周二立刻安排人手对四大城区逐一暗查，任何形迹可疑的人都不放过。
京中局势复杂，暗处不安分的人多的是，十六她们浑水摸鱼在其中，也不打眼。
若是碰上了，就用六皇女府的令牌，一个锅是背，两个锅也是背。
到了午时，已经有暗卫明目张胆的穿着骁骑营的盔甲在大街上穿梭。
即便要回大漠，顾珩章也得给凤六找点麻烦才行。
这天下笃定洛染是凤骨之主的，排开凤二这个疯批。
顾珩章目前已知的只有凤六和那神秘的百晓生。
落日后，
十六等人还一无所获，凤六那边许是也收到了消息，为了避过她的人，寻人更是难上加难。
顾府静得落针可闻，顾珩章未披大氅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庭。
中庭的花灯早就撤了，但对顾珩章而言，恍若昨日之事。
她还记得洛染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。
又笨又傻。
大婚之日，红烛下皎若明月的小公子眼含委屈，“我不是洛玉，我是洛染。”
那是她第一次见他。
顾珩章所求简单，小夫郎贪睡贪吃，胸无大志，只要在她怀里无忧无虑的笑着就好。
“我要做妻主永远的染染！
要妻主抱，
妻主是小笨蛋！
染染是妻主的小宝贝！
妻主就是最好的人，
你真的好难哄啊……
染染会永远和妻主在一起！”
少年软糯嗓音犹在耳边。
胸腔里翻腾着情绪，脑海中浮出一幕幕回忆，顾珩章心如刀割，气血上涌。
“噗”
温热的血落在雪地上。
“家主！”十七大惊出声。
“别过来！”顾珩章厉声喝道。
顾珩章捂着胸口闷咳两声，咳得撕心裂肺，咳尽口中残余的血，面无表情的摸出手帕擦干净唇角。
她正欲收起手帕，骤然眼瞳紧缩，手指微颤，一瞬后猛地攥紧了手中之物。
这手帕分明是洛染绣的。
手帕一角，绣着两只蹲在一起的兔子。
顾珩章静静的看了许久。
“绣工不进反减，又差劲不少。”
嘴上说着嫌弃的话，她手上却珍惜的将手帕揣进胸口，浑不在意上面还沾着血。
同一时刻，
南城北大街花街柳巷深处，南馆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莫柯拍桌而起，震惊的看着莫非，“他怀孕了？”
“是，大概也就半月的样子。”莫非仍然一身黑衣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。
“你确定？”
“我当然确定，”莫非面露不悦，“我探过的脉绝不会出错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嘭”
一个女人突然推门而入打断莫非的话，她满脸惊慌失措。
“馆主，不好了！
那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，从窗户跳下去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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