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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中文 > 百年诸神 > 第34章 从容,压六道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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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佛有千面,心有两颗,一颗流血,一颗慈悲。

    ——一秀

    经过一番磋商之后,便由阙晚空守住后门,钟繇守着前门,其余人协助名捕进行再一轮搜查,袁让嘱托众人先行回房歇息,他自己先四处看看。

    在大家分头行动之后,袁让便来到门口见钟繇,两个人心知肚明,皆缄默无声。

    良久,半空中稀稀疏疏地又飘起了雪花,袁让开口:“其实雪儿的下落,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楚,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,她是否还留在客栈中?”

    钟繇摇头,“袁让,不要仗着自己是名捕就可以诬陷好人,我与她情投意合,况且大家同路,又有患难与共的交情,我又何必多此一举?”

    “你啊。”袁让颇感无奈,想了想,继续开口,“临行前我与一秀见过了面,他告诉我到达西凉之后,需要问你一个问题,现在已经是最佳时机了。”

    钟繇摆手道: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,我答应。”

    这回答干脆利落,袁让完全有理由相信是经过钟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,拍拍手,便算与之达成了约定,“那么就要请你告诉我雪儿的行踪,并且配合庾泗和霍与的安排,她们不会要你的命,只会帮你好好保管着,能要你命的,只有一秀。”

    钟繇纳闷道:“她们两个有什么安排?”

    袁让拍拍他肩头,轻声道:“先回客栈,听过她们的计划再做定论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啪!

    钟繇拍案而起,显然是饱含怒火,指着霍与以及断臂的庾泗:“凭什么?我已然答应与你们合作,竟还要囚禁我!堂堂东武林盟主,自然一诺千金,答应你们的事不会反悔,连这点信任都没有!”

    霍与冷笑道:“有没有信任,你心里没点数?此前我与你交集不深,可轮回开始之后,枉死于你手里的人又何其多,更何况你的演技已臻化境,你所言是真是假真的是无人可以分辨。”

    庾泗续道:“我只说一个人,你便该掂量下你的人品究竟如何,钟繇,你还记得邓旭么,还记得白发邓旭么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白发邓旭死之前,见过的最后一个人,是一秀。

    一秀寻觅到她时,她已经奄奄一息,艰难地喘息着,等待死亡的来临。

    一秀将她抱起来,轻声问她:“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?”

    白发女气若游丝,虚弱道:“你能不能看出来,我早有了后悔的心?”

    “看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她睁开眼眸,伸手轻抚他的面颊,道:“我既然不能在别人心里留个位置,就一定要在你的心上留住,留住我在这世间最后的一些印记。”她已无力,缓缓放下手,“在我死之前,你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好,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不但要听着,还要记着,要记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白发女道:“我叫邓旭,曾经也是个心底温柔的姑娘,我也曾有待我和善的夫君,也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,那样的日子叫我现今想来都美好非常,回头再看看,却再也回不去。

    遇见钟繇,受尽煎熬,在那些苦痛难熬的日子里,我为自己画了一个很美的梦,梦里有曾经的遗憾,也有我最终的归宿。

    你一定会问我,是否后悔与钟繇为伍,对我而言,却早没了后悔与退路,从夫君与女儿双双身死那一刻起,我就已活在了仇恨中,不但要杀死我的仇敌,也要把我也杀死。”她望着白衣僧,笑道,“你一定能理解这种体会,是不是?”

    一秀默然,将她抱得更紧了点。

    既然选择复仇,就一定要知己知彼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她早已查明白,当年残忍杀害夫君与爱女的罪魁祸首,原来就正是她一心卖命效力的主人,那位道貌岸然的东武林盟主。

    她最后见到的人是一秀,那么她的仇如果无法自己来报,交给这个白衣僧也未尝不可,好人坏人,有些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……

    时间缓缓流逝,酷热难耐的荒漠中起了阵微不可觉的凉风,白衣僧抬起头,见狄鹰乘风而来,双手各持刀,灰麻布衣也染上浓重的鲜血。

    狄鹰蹲下身,仔细观瞧这隐秘的组织杀手,皱眉道:“她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她临死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说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狄鹰神情立时凝重,急道:“她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一秀笑道:“说了很多,我却没有记住,不过她的名字我已经记住,我希望你也记住。”

    狄鹰丢下刀,躺到这炙热的沙土上,长呼一口气,道:“一个杀手,本就要活在黑暗中不见天日,咱们又何必知晓她的名字?”

    一秀道:“就像我知道你的名字一样,她也有权利被人知晓她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听他说出这话,狄鹰没来由地爬了起来,郑重道:“众生平等,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?不过要我看,你们佛家的这些道理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所有事情。”

    一秀抱起邓旭,叹息道:“狄兄素来是个哲学家,我早已领教过,不过众生平等只存在于佛祖眼中,对我这种修心不得法门的人来讲,始终是有区别心的。”

    狄鹰点头,莫名其妙回了一句:“我懂。”

    一秀知道,他其实不懂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白发拿手掌在他眼前使劲晃,不满道:“又走神啦?这个坏毛病可要不得。”

    一秀回过神,原来是见到她的到来,见到她的白发,莫名想起了一些发生于不久之前的往事。

    早饭罢,大家各安分布,两位名捕带着两个孩子下山继续查探枯楼一案,一秀则带着两位师弟在寺门口操练操练,一云与一地正各自打着绑带,呼呼哈哈地绕着门口跑步热身。

    白发今日离了学墅,早早地上山来,途中还碰见了徐大发一伙人,各自打个招呼,要他们不可荒废学业,要去学墅听课识字,徐大发支支吾吾地答应着,恰好又瞧见了名捕先生带着宋来下山,得知是要去枯楼查明案件真相,就嚷嚷着一起行动,等为牢里的楼南伸张正义之后再上山打卡签到。

    闹哄哄一番过后,白发独自一人上了山。

    一秀道:“阿姐,风雨欲来,大厦将倾,指望钟繇这样的人,是不是我的失误?”

    白发坐着小躺椅,还是去年一地给自家师父独门打造的,摇摇晃晃地,晒着午后的阳光别提多惬意,她道:“我劝你放弃或要你别搭理这些烦心的事,你又不会答应,钟繇算是个心地与修为皆上乘的高手,拉他入伙是个不错的选择。但是呢,与虎谋皮这种道理不需要我来说,你自己把握好度。”

    一秀轻手抚摸她的秀发,虽然尽白,但每天都有细心打理,柔顺得很,“在西疆,我遇见了一位同样白了头发的女子,她叫邓旭,是早年钟繇将之安排入狄鹰身边的暗桩,以狄鹰的聪明才智,大概迟早都会发现她的底细,不过与其说是邓旭死于狄鹰之手,倒不如说死于钟繇之手。

    临死前她告诉我,已经后悔了进行漫长无期的复仇,言语之中我能够猜出来,她已经查明了导致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,或许只有钟繇才会令她那么伤心和无奈。钟繇给了她后半辈子的希望与支撑,在她得知幕后黑手原来正是钟繇后,希望与支撑都不存在了。

    生死都好,爱恨由心。”

    白发认真地听着,不作置喙,半晌,一秀始终沉默着,便挑起话头,眨着眼睛问一秀:“那位邓旭姑娘,与我同样白头发的,好不好看?”

    !

    一秀如临大敌,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,悻悻道:“这,你看我这脑子,都想不起来她长啥样了,若是与阿姐同等相貌,我大概看一眼就能记得住,现在都记不住了,看来她应该长得不好看。”

    远在西疆,风沙粗砺下,邓旭姑娘的坟墓中,或许她打了一个喷嚏吧……

    话头转回来,白发抿嘴轻笑,又道:“昨天听说要正式训练他们俩了,你要如何训练?”

    “自然要因材施教,一云主性阳刚生猛,讲求力破万钧,如今的诸天格局,加之罗?坐镇,此等打法要逊色不少,我想把从容法则教授给他,学起来难度很大,能够领悟多少要看他造化。一地与一云真乃两个极端,本身自带莫测身法,速度修至大成可自困方圆,是天然的阿难法则,不过出手间处处是魔息的痕迹,必须要拿佛息来中和,我要教他压六道坠,将来不管是神佛魔鬼谁也好,都无法奈他分毫。”

    白发小小地吃了一惊,“压六道坠是尹素拿性命修出来的,你就这么舍得这位好师弟?修出压六道坠,少则掉半条命,重则命归神道,你要他做个神性完全的神么?”

    一秀微微前倾着身子,眼神渐趋寒冷,语调也寒冷:“总好过身死道消,谁要再敢杀他,我就彻底断了天道,大家都别好过!”

    白发赶紧拍拍他肩膀,安慰道:“好了好了,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嘛,赶紧去训练。”

    时过境迁,若一味执着仇恨,惩罚的或许只有自己了,对于这一点一秀是看得开的,那位邓旭姑娘也看得开,只不过有点晚了。一秀起身,招呼两位师弟前来,对一云道:“最近几次战斗中,过程可有印象?”

    一云摇头道:“只模糊有一些,我的行动我自己是有感觉的,不过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,好像是,好像是蒙着被子走路,有感觉却看不见。”

    一秀自墙角拿起达摩棍,递给他,“那么我就告诉你,当你进入真正的战斗状态时,体魄是金身不坏,力道是拳破万法,简言之,别人打你你不疼,你打别人别人会更疼,拿着棍子去那边琢磨一下,看如何能想起来那种感觉,要是想不起来,我可就要打到你想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一云张大嘴,他自己是明白的,按自己的脑子指定啥也想不起来,又不敢违拗,乖乖跑去墙角蹲着,故作冥思苦想状。

    接触到一秀投来的视线,一地赶紧嘿嘿笑,“我记得,虽然模糊记得的不多,但大致能感觉出来,那时候我的眼睛也啥都看不见,但脑子好像被分成了两半,一半是我的,一半就像是别人的,他在教我怎么出拳,怎么使棍,我如果不听他的,就会被你打,如果听他的,就能挡下你的招式,所以我会顺其自然,把脑子交给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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