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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九七年,一月三十一日,农历腊月廿三,星期五,天气小雪。
今天外面的气温很低,夜晚零下三十二度,白天也得在零下二十三度左右。我们在城里的房子里过冬,别说,隔壁的人才公寓,用的是区域集体供暖,烧的那叫一个暖和,毕竟你不来住,取暖费也得交不是吗,而且也没必要没苦硬吃,咱又不是没有这条件。
但是今天,王连军父母家里,恐怕比今天的气温还要低,别说玻璃了,连他们家炕都被砸了,整个家里,就四面墙还算完整,毕竟一般人是真的拆不动红砖墙,被褥都被人用刀子豁开了。幸好我们躲了,否则就这天,他们老两口要是提出要去我家里借宿,我能说别的吗。现在老两口去他三儿子家借宿去了,这么冷的天,没法拒绝不是。
但是,这个事根本不算完,别看王家家被砸了,等王连军回来,大家还得找他算账,至于是断胳膊断腿,暂且不知道,但是要赔一大笔钱是肯定的。
前面我不是说过,王连军介绍了一大群人出去打工了吗,一个月四五百,还包吃包住,是不是觉得他们挺不错的。这一次,找事的就是他们,王连军把他们坑惨了。
这些人出去之后基本干的都是流水线的活,工作很累,每天要干十二个到十四个小时,住就是大通铺,吃,也是怎么便宜怎么来,但是对于大家来说,无所谓,免费的,你还想要多好。工资不是一个月一发,而是说好了,每个月都对账,年底的时候一次性结清,大家也好带着钱回去过年,是不是挺好的。大家也挺放心的,毕竟是王连军给大家介绍的嘛,有保障。
出去七个多月,三千六七百块钱,回去能过个肥年啊,全村一共走了四十二个人,可不是个小数目。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,王连军从来都没有去过南方,怎么会有关系把人安排到南方的厂子里呢。人家其实就是从电话大黄页上,找到的,南方一些所谓的人力资源管理公司的电话,说白了就是中介,他直接把人给推进去了。这就是利用所谓的信息差,村里人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种公司。
大家也都知道,中介提供服务,人家是要中介费的,他们基本都是两头吃,不可能大发慈悲的放过你,当他不要中介费的时候,你就得琢磨一下了,这里面一定有猫腻。王连军给人联系的中介就是这种的,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诈骗组织,但是堂而皇之的开上公司了,合法的,人家还照章纳税呢。
这四十二个人可不知道里面的道道,还以为是王连军给他们帮忙找的呢,钱他们没有多少,但是力气是不缺的,王连军家盖房子的时候,他们的父母,妻子,甚至是兄弟,天天钉在工地上,不要工钱的帮忙,就为了报答王连军的提携之恩。
说好了,今天小年发工资,放假,大家带着钱,回家过年,过完年,大家就再回来。说的好听,但是昨天晚上,连同这四十二个人在内的接近七百个人全都被抓了,理由是没有暂住证。别说工钱了,几个人往班房里一蹲,打电话,让家里带钱去赎他们去。其实这些公司都已经和有关单位串通好了,说好了年底发工资,等快要发工资的时候,突击查一波暂住证,一定会大有收获,工资就可以不发了。今年也不是第一年了,每年收获都不错。
正经招人的我也不是没见过,用人单位,直接把车开到村里,开始招工,进行一下简单的查体,就可以收拾东西上车走人了。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办入职,第二件事就是拿着入职证明去办暂住证,单位统一负责,虽然同样的累,同样多的背井离乡,但是人家真的可以带着一年的辛苦回家。他们,还得再花一大笔钱。
说是拘留十五天,罚款两百,所以家里人去赎人的时候,就要带三百五十块钱去,二百块钱罚款,一百五十块钱饭钱。惩罚不是最主要的,最主要的是收钱,只要钱到位了,十五天不十五天的,都可以商量,电话是今天打到村支部的,所以今天才有这么多人去王家闹事。村里这么多人陷进去了,每家每户都去人也不现实,现在的火车票那不是一般的不好买啊。最后,还是一家凑了一千块钱,让村支书跑一趟把人领回来。
为什么要拿这么多,多的都是回来的路费,要是运气好,能买到火车票三百多块钱,那还挺好,但是要是买不到火车票呢,现在可是过年,从南方回东北的火车,哪怕是加开二十趟临客也不够用的啊。要么过完年再说,但是这么长时间住宾馆招待所,也需要暂住证,黑旅馆倒是不要,要是再被抓住呢,大家也怕啊。要是坐汽车,五百起步,最高能到七百,说不定一千块钱都不够。
不过现在铁路系统有内部票,要么有关系,要么有钱,不合法,但是大家都知道。其实就是整个铁路系统都在紧衣缩食,为了辛苦一代人,实现铁路跨越式发展,有些人不想牺牲,所以他们就把手伸到了不该去的地方。所以他们不好买票,但是人家王连军夫妻,可是买到了两张软卧票,还都是下铺,要不是赵婧怀孕了,他们俩甚至都想开车回来,两个人又换车了,大切在南方不行,没面子,所以他们换了凌志,就是比大切舒服,要不是手里钱没那么多,两个人就要买大奔了。
这其中就有王连军他大哥家的儿子王秋实,也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个媳妇刚刚怀孕的那个。另外还有一个就是他二哥家的儿子,王秋果。这也是为啥老两口要搬到三儿子家里去,实在是,他们不敢去其他两个儿子家啊。他们兄弟俩,虽然没有动手,但是也去参与逼宫了,他们的爸妈也不信任他们。
好好的七间红砖到顶的房子,还里外的都刷了石灰,结果砸的跟个破窑似的,也挺可惜。很难说里面有没有嫉妒之类的情绪,毕竟这可是全村最好的房子,连仓房都是红砖垒的,怎么比。喜欢日记:系统请大家收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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