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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辞篇17
变故
帐幔刚垂落,顾辞忽然抓住沈怀卿的衣袖。气息微弱:“若我告知我父亲派来的奸细,主人能否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沈怀卿轻笑,指尖停在顾辞的衣襟上,眸中闪过一丝冷意。他俯身靠近,嗓音低的可怕:“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?”
顾辞的呼吸有些急促,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,但他攥着沈怀卿衣袖的手没有松开。
“主人...
...属下只求您一件事。”
沈怀卿眯起眼睛,指尖把玩着顾辞胸前的衣扣:“说来听听。”
顾辞的喉结动了动,低声道:“我哥哥是真心想与您联手,没有别的目的,求主人...信他。”
“为何信他,不是信你。”
“属下知道自己在主人心中已经没有半分信任可言,但我哥哥一向光明磊落,从不背信弃义。”
沈怀卿轻笑一声,眸中的冷意更甚。“当初若不是他,或许我们一家都能活下来。”
顾辞呼吸一滞:“主人,大少爷也是被我们父亲所骗,您知道的...
...况且他那时是想帮您...
...”
话落,沈怀卿停下了指尖的把玩,被他压在心底的记忆开始浮现。
六年前。
十四岁的沈怀卿背着包袱叩响父母房门。彼时他们一家已经在顾府叨扰了五年之久。
近一年来,顾庆海的行事风格愈发引得沈伯康不满,他察觉,现今的顾庆海与往昔年少时所识的顾庆海大相径庭。
他们二人之间可谈之语逐渐稀少。二人道不同,沈伯康亦不愿再叨扰。
于是在顾庆海外出之时,准备带着妻儿离开。
那年的沈怀卿亦知晓了些许其他事宜,察觉顾庆海远非众人所见那般简单。
欲要离去之日,顾辞送三人至门外,却遭折返的顾明昱阻拦。
“家父旧疾复发,原本是去云梦城求医。可怎想发现了这个。”顾明昱从袖中抽出的悬赏告示被摊开,朱砂印记刺得人眼疼——正是沈怀卿一家三口的画像。
“沈叔,您家族恩怨牵连甚广,您虽无辜,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。如今云梦城有人出高价要你们的性命,晚辈猜测,再过不久,这悬赏告示将会流落各地。”顾明昱的叹息混着雨声,“只有留在这里,顾家尚能护你们周全。”
“沈叔,您不为自己想,也要为沈夫人和怀卿弟弟着想啊。”
沈怀卿永远记得父亲按住自己手背的温度。拿剑多年的手渗出冷汗,却对着顾明昱拱手:“如此,便继续叨扰了。”
一月后,当弯刀劈开窗台那夜,沈怀卿才明白这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。
沈伯康将妻儿推进院中,孤身一人抵挡在门前,长剑出鞘,高声:“带你娘走西角门!”
铁器相撞的巨响震落梁上积灰。
可闯入顾家得黑衣人越来越多,又有顾庆海带路,他们根本无法成功走到西角门。
在脚步声快要靠近之时,他忽而想到某人曾告诉他的一处藏身之所。
丝毫没有犹豫,沈怀卿带着母亲直奔那处顾家荒废了许久的屋子。
当顾辞得知变故赶来时,正看见沈伯康的剑缠住三柄弯刀。
黑衣人的袖箭穿透沈父的膝盖,手中的长剑却仍在誓死抵抗。“顾庆海!你这个卑鄙小人!”
他嘶吼着撞向一个又一个黑衣人,任由刀刃没入肩胛。
顾辞大惊,急忙一个翻跃跳到打斗中,替沈父挡下了背后突袭。
顾庆海怒斥:“给我回来!”
见他充耳不闻,顾庆海仅是嘴角微扬:“想死是吗?那为父成全你!”
黑衣人好似只认顾庆海一人,府中的丫鬟小厮几乎都成了刀下亡魂。
在其中一把弯刀要刺向顾辞时,沈伯康倾尽全力,用尽最后一口气替顾辞挡下。
“不!”
顾辞的剑鞘砸在泥地,亲眼看着沈父倒在血泊之中。
顾庆海站在房梁之下,唇角冷笑:“用我顾家往后一生荣华富贵换你们三条人命,这买卖不亏。”
暴雨冲刷着沈伯康怒睁的双目,血水在顾辞身前绽开。
少年颤抖着去合那不肯瞑目的眼睛,却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头顶砸下:“今夜过后,顾家就是永安城的天。”
黑衣人提剑直指顾庆海:“他妻儿在哪?我们主子说了,放跑任何一个,他答应您的都不作数。”
顾庆海陪笑:“当然当然,我早已吩咐下去锁死所有门道,他们一定还在府里。”
找到沈怀卿,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。
怎么办...怎么办...
顾辞看着死不瞑目的沈父,脑中一片混乱。他踉跄跑至顾庆海面前,双膝砸在满是雨水的地面。
不停地叩头,不停地求着自己父亲饶沈怀卿一命。
直到额头磕破,也不见他的父亲松口。
顾庆海擦拭着剑上的血迹,突然俯身捏住儿子下颌。
他双眼一眯,想到什么似的换上慈父的语调,“这五年来,怀卿小辈与你最是要好,你可知他会躲去哪?只要你带我去见他们,为父保证不伤那孩子性命下载上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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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辞浑身一震。
他亲眼所见沈父惨死,他不敢想沈怀卿的结局会如何。
长剑上浸透的鲜血正顺着台阶往下淌。
顾庆海冰凉的手指划过他颈侧时,他突然意识到——他的父亲已经沉溺于永安城滔天的权欲里。
“当真?”
“自然。”
“可...
...”
“顾辞,想想你的母亲。”
“你想做什么...”
“告诉我沈怀卿藏哪,我便放过你的母亲。不过你大可放心,淮卿侄儿的性命,我也不会轻易取。”
顾辞没有办法,抬手一指:“可能在...在西苑废宅。”他哑着嗓子开口。
黑衣人拖着沈伯康的尸体穿过顾家府邸,顾辞踉跄着走在最前,手中火把映出西苑快要坍塌的木门。
木门被踹开,沈伯康地尸体直接被丢在门槛上。
黑衣人顺势走近。
“倒是把这里忘了。”顾庆海笑了。
突然,东侧窗台传来破空地声响,素色裙摆猛然一跃逃出废宅。
“追!”顾庆海厉喝。
一时间,所有人往东面追去。
顾辞内心一颤,忽觉自己被父亲哄骗,来不及伤心的他好似听到了稻草堆里还有一人。
他立即稳住疯狂跳动的心脏,转身出门。
“东南角门。”顾辞对着满是黑衣人的庭院高喊,“我刚才看见人影往东南去了!”
他故意踢翻火盆,火星窜上树木。
浓烟瞬间弥漫,一时间,废宅里的其余人全部往东南方向而去。
他最后望了一眼草垛,泪水沾满眼眶,心底祈求:沈怀卿,快走。
——
回忆致此,沈怀卿忽感不适。
“东南角门。”他冷声开口,“那夜你喊出这四个字时,可曾想过我会听见?”
“我...
...”顾辞不知怎么解释,当日他确实为保沈怀卿,将所有人引去追沈夫人,可他如果不这么做,他们二人都将葬身于此。
沈怀卿重扣起他的下巴,露出个讥诮的笑:“你可知我为何会留你一命吗?”
床上人有些犯困,却努力撑着眼皮。
他听到沈怀卿说:“我能成功逃出顾家,是你娘帮的我,她给了我一匹马。”
亲眼目睹那晚厮杀的顾辞生母,不堪此等刺激,第二日竟投井自绝。
那一晚,于沈怀卿而言,仿若地狱。
于顾辞,亦是。
听着沈怀卿的话,顾辞突然轻笑。
沈怀卿不知他笑什么,在他下颚处轻敲。“笑什么,跪傻了这是?”
“我以为你不杀我,是不忍,原是因为我娘。”
“不然?”
“沈怀卿,不管你信不信,当时我想救你。”
沈怀卿摸了摸顾辞的发尾,嗓音轻飘飘传来:“是啊,你想救我。所以将外面的人尽数引去抓我母亲。”
“我当时没办法...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活...”他撑着床榻想要坐起,可刚动一下便被按了回去。
“你知道吗,”沈怀卿收回手,面无表情。“我逃出三里地都能听到我爹娘不甘的惨叫声。”
“顾庆海为逼我现身,将我娘悬挂高墙,可我当时受伤太重,直接昏迷。可你呢顾辞?你在哪里?你和顾明昱在做什么?你们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,却无动于衷!
顾辞眼神呆滞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,发不出声音。
“整整三日啊...顾家的两位少爷竟都没想过救她!”
沈怀卿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,他双手紧拽顾辞两侧臂膀,力道大得几乎想将布料撕碎。
顾辞被他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沈家遭逢变故那晚,他的母亲也在第二日投井身亡。
接连两天,他遭受的刺激不比任何人少。
那三日他守着母亲的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,整个人好似空壳一般,不出门不吃任何东西。
至于沈夫人被挂高墙,他知道时人早就咽了气。
不过,就算他知道又如何?
他虽是顾家名义上的二少爷,可无半点实权。顾庆海对他就像个陌生人,凭他一人又如何能救下沈夫人?
只可惜,现在说什么,沈怀卿都不会相信。
他只会当自己在找借口,为求他宽恕的借口。
“对不起...
...”也许,只有道歉才是他能说的。
沈怀卿已经不想再说下去,他起身离床。语气变回冷淡:“睡吧顾辞哥哥,别忘了明日的大事,阁中内鬼还得靠你呢。”
顾辞望着沈怀卿离去的背影,神色越发落寞。
沈怀卿心中的恨意似乎比他所知道的还要深。
“我到底该怎么做...
...”
“我又做错了什么...
...”
带着哽咽,蜷缩在床角,混着泪湿的枕头慢慢入眠。
...
...
天刚亮,沈怀卿便已起身。
他站在窗前,望着那泛白的天际,眸中冷意未散。
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袍,推门而出,径直朝顾明昱的房间走去。
清晨的院落很是安静,除去他的脚步声再无其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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